岁月钩沉。我在22年前的经历,现在回忆起来依然历历在目,夜不能寐,索性把它写出来与家人和亲友们共享。
1989年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,令我终身难忘。家难、国难、都在这一年降临,也促成我经历了一场周游太平洋的经历。
那年我45岁,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。改革开放,每天都有新的思潮,新的东西接触,令我兴奋地不断学习和尝试。回想起来,那个时代我的脑子好像才开发出来,要面对那么多发生的事情。我辛辛苦苦建设发展起来的“燕华电器有限公司”,蒸蒸日上,我已经晋升到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职位上。利用合资企业的优势经营,利用企业经营范围内的进出口权,如鱼得水地在钻营探索企业产品的发展方向。
要去美国
四月一日,我在北京家里见到刚从美国讲学回来不久的哥哥,得知他正在赶写一篇世界顶峰的数学论文,是关于微分几何中的一个新的定律,四月份要在参加世界数学界的一个年会上发表。我问他是否和他过去发表的卫星姿态控制计算公式一样有应用价值,他说是现在人类还用不上的理论,是对研究宇宙有用的数学理论。我还问到他写的书出版了吗,他告我在美国已经出版了两本,第三本也要写完了,那是他一手起草,和世界著名数学家丘成桐共同讨论并共同署名的数学论文书。那时我看他人已经很消瘦,简直就像个严重胃病的体态,但只要和谈起他的研究成果,眼睛就炯炯有神,非常的兴奋。他对自己的身体还很自信。谁知这竟然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最后一面和交谈。
随后我就因公去了香港。四月八号上午,也就是我到达香港的第三天上午,接到我妹妹从北京打来的电话,说我哥哥在美国遭遇车祸去世了!接到电话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突然的噩耗,在电话里我先是惊呆了片刻,接着就发出了痛苦的干嚎。既然是大使馆发来的电报说的,一定是真的了!放下电话我就迅速收拾行李,当天赶回深圳,乘火车去广州,第二天直飞北京。一路我担心这突然飞来的横祸,对我的父母会带来多大的打击,我哥哥那两个还在上中学的孩子怎么办,这个家庭灾难,必须由我顶住,我要用最大能力的承担起来。
回到北京看到妈妈已经伤心得体力不支,令我吃惊的是爸爸强忍悲痛,表现得那么镇静和严肃,那时老爸已经有74岁了。爸爸组织了家庭会议,会议决定:因老爸英语最好,只能由他亲自带队赴美办理丧事;大嫂英语会话不成,但她是哥哥的妻子,理应奔丧;哥哥的长子虽小,可以照顾他妈妈,也有必要去。那么遥远的美国,旅途辛苦、老爸的安全、加上大嫂母子的辛劳,确实需要有人陪同,我是当然人选。接下来就是经费问题,看到大家真的远远凑不够几万元,我就大胆表态,一切费用我包了。其实我想就是利用我的职权,在公司借出一笔钱应急,日后我慢慢还就是了,一切后果不再考虑。我用了13万人民币,在黑市12:1换了1万多美金。(现在看这是历史上最高的兑换价了)。加上5万元人民币现金,购买了三人来回的飞机票。
签证是去美国的关键。老爸和大嫂顺利取得签证,小奕遇到点麻烦,最麻烦的就是我了:因为中科院数学所杨乐,中国科学院院长周光召,不同意我去,怕我年轻去美国闯祸,影响中美两国科技交流。尽管所需的各项公证资料都准备齐全,我的签证问题,中科院却拒绝出信。无奈之下,老爸动用了自己在美国就任“人民日报驻美首席记者”时结识的关系,给当时出任美国大使馆的大使通了电话。但是由于中科院反对的原因,大使没有答应。小奕的签证拿到手了,这样我只好留下等签证问题解决,老爸大嫂侄子一行三人先赴美处理丧事。
当时只有从香港直飞美国的班机,我陪同老爸一行先飞广州,再达深圳。计划从深圳出关,住在我公司在深圳的办事处,位置在上步,是一个民用三层小楼。第二天一早,我送老爸一行三人过关,都告别合影后,目送他们进了关口。哪知我刚回到办事处就接到电话:老爸一行不让通关,必须从北京出境。我又立刻安排属下张保国去关口接回我爸爸一行三人,同时我电话发动广州的朋友胡刚、李建国,立刻解决我老爸三人返京和同日北京转机飞香港的机票,像打仗一样的部署完毕。见到老爸着急的表情,我不断安慰老爸,在公司办事处又住了一晚,第二天一早陪同他们乘火车从深圳赶往广州机场。他们当日上午11点前乘机返回北京了,并转机同日下午六七点飞抵香港,王林接机,安排他们乘预定晚9点航班飞机直飞美国,就差一两个小时没有延误行期。
可以说,能在24小时之内,兜了那么大一圈,没有耽误从香港飞美国的班机,这真是一个精密的应急策划的典范,每个环节都没有出差错,这也是我结识的朋友和部下精明强干能力的表现。这不是中央首长出行那么好安排,是民间老百姓凭自己“关系网”做出精确的应急的安排,奇迹!辛苦的是74岁高龄的老爸了,他为自己的儿子真的舍了老命,实在令我佩服。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后悔:当时我没有给老爸更多的关心,连带瓶矿泉水都没有考虑,只考虑了时间的衔接安排,忽略了老爸高龄身体承受能力,连续几天不得休息,幸好老爸挺过来了,安全抵达波士顿。
爸爸在美国给美国驻中国大使写了信,表述了自己老年丧子的悲痛,请求大使给我签证,又从美国和大使通了电话,这才决定给我签证。五月十一日我到美国大使馆,记得签证官很快给我办完手续,并嘱咐我一定要回来,回来后请他吃饭,我愉快地答应了。
香港
我的签证到手,五月十九日我抵达香港,住在王林家。王林建议我不要直飞美国,选择绕道几个国家再到美国的曲线,这样虽然耽误点时间,但可以多去几个国家看看,费用与从香港直飞美国的机票钱相等。美国那边的丧事已经做完了,就剩下赔偿问题,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。我采纳了他的建议。
他给我设计的路程是香港—新加坡—新西兰;克莱斯特彻奇、奥克兰—汤加—斐济;南迪、苏瓦—加拉帕哥斯群岛的圣多明戈—美国洛杉矶—波士顿。这是一个环太平洋南线之旅,途中要花多少时间是个未知数,这要看转机签票的时间了。
在香港以前就结识了一个移民汤加的国内出去的朋友,他说5万人民币就可以办一个汤加移民,汤加可以持双重国籍,我想办一个我出国不是很方便吗,到英联邦所属国,都无需签证就可进入。在国内每次申请出国需要政审,签证,很是麻烦,值得尝试,利用这次机会我就交了钱。正好可以和他的一个移民团队同行。
那时候北京学运已经达到高峰,连政府机关也参与进来,政府执政面临一场大的政治危机。改革开放的既得利益者,一般都反对动乱,平民百姓出于对腐败的憎恨,很多都同情支持学运,戒严部队进城受阻,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,即便戒严部队受阻,还是受到老百姓送水送面包的关爱。国内正处于动乱之中,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。在这种国难、家难的大局下我决定移民了。
我和一行去汤加办移民的团队共七人,除了领队,到登机时才和其他人见第一面。於1989年5月23日从香港登机出发,冒险踏上周游太平洋的旅程。我感到我的前方是深不可测的未知历程,但我勇敢好奇的心还是战胜了恐惧心理。在这历时八天的旅途中,每一小时对我来说都是漫长的煎熬。
新加坡
从香港很快就飞到新加坡了,没有出机场直接转机,等了一个多小时就登上飞新西兰的航班。新加坡的机场也没有给我深刻印象,候机大厅里都是匆匆忙忙走动的旅行者。
新西兰
飞得我晕晕忽忽地就到达了新西兰,下了飞机我看到指示牌,才知道这里是新西兰南岛的克莱斯特彻奇市。等领队去签票回来得知转机到澳大利亚悉尼的路行不通,澳大利亚对华人不给中转落地入境签证,只好等三个小时飞北岛新西兰首都奥克兰了。
通过候机厅的大玻璃窗向外看去,是一番我没有见过的宽旷的景色。高大的山峰不是拔地而起,而是通过绿色的草坪缓慢逐渐延续到半山,好像平原远端的地平线被倾斜地提起来。草坪上一切东西看得真真切切,远处零星的小屋,白色小点的羊群,山顶上零星的积雪,在蓝天下格外美丽。
三小时后我们飞到奥克兰已是下午三四点钟了,只有一个小时左右就登上飞往汤加的班机。虽然我知道奥克兰是新西兰的首都,可也没心观看窗外,因为窗外就是机场停机坪和蓝天,没有什么深刻印象。因为已经落地,就算到过奥克兰了。
汤加
晚上大约十点多,飞机降落在太平洋岛国--汤加王国Fuaamotu机场。随着客流走到露天的一个木栅栏口,就算过海关了。栅栏门口的小台之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胖胖的女黑人,身穿深灰色制服。领队用英语和她打了个招呼,我没费口舌她就在我的护照上盖上进关的蓝印。完全不像国内和香港过关时在大厅里一个个窗口办理,也没有“一米线”的规矩,就像国内火车出站口,检票员就是移民官了。这里没有宽大的候机楼,入境都是在露天办理,除了有限的灯光照明外,四处漆黑,感觉这是一个农村的简易机场。
天气炎热,半夜也丝毫没有感觉凉快。领队带我们乘汽车朝北方行驶,驶向首都努库阿罗法。他说他曾经租个汽车,在汤加做了次环岛旅游,结果两个小时就跑了一圈。汤加是个倒三角形的岛国,南北最宽处也就10公里左右,东西最多也就30公里左右。到达驻地,我以为是进了村子,四处没有路灯,马路是细白砂的路面,房子以单层为主,偶尔有两层的,街面上没有行人和灯光,大概是夜深人静了,都已入睡。领队带我们住进了一个台湾人的单层别墅,房间足够我们七人分别居住。床铺极为简陋,由于天热没有空调和风扇,所以不用铺盖就可入睡了。
第二天领队先去移民局联系办理事宜,我们等候他回来。这时才看清我们居住别墅的后院有颗树冠很大的树,他们告我这是面包树,每年长出的果实像广东的木瓜一样,个头比木瓜大,摘下来上笼一蒸,像我们北方的地瓜一样面,可以作为主食。所以这里的居民也不种地,栽棵树就可以吃一辈子了。加上这里盛产热带水果,还有海边打捞的鲜鱼,岛上的居民可以无忧地生活。
领队回来带我们出去吃午饭,走过白沙细石的街道来到一个台湾人开的凤凰餐厅,吃的是扬州炒饭没有叫菜,领队为了省钱。在汤加的日子,每天就管两顿扬州炒饭就成了定式,饭量也不管够。
饭后我们在大街上慢慢散步,顺街道向海边走去,两边的商铺寥寥无几,都是单层建筑。有的商店门口,面向太阳的墙根蹲着三五成群的男人,手里拿着啤酒瓶,有的在喝酒,有的显然是在沐浴阳光。看到我们,他们都好奇的向我们微笑,他们都是黑皮肤的土著人。领队告诉我说,这里的男人很懒,不愿意打工、酷爱喝酒,半瓶啤酒就晕了,实在没钱买酒喝了才去打零工。他们周末一开支就去喝酒,直到没钱后再继续去打工。走到一个街口,我看见一个中文的招牌,“中国银行”几个大字,字体和我们国内的中国银行有区别。我很惊奇,领队告我,这是台湾的中国银行,这里居住着不少的台湾移民。街道上还有几间外国航空公司的小售票处,和居民的院落交织在一起,没有专门的商业街,马路上也很少见到汽车,更没有公交车。就像在国内一个大的村子里转悠的感觉差不多。
走到街道的尽头就是海边了。海水就像游泳池里的水是淡蓝色的,在阳光下晶莹透彻。我看到一个很大的院子,周边是白色的木栅栏,里边全是翠绿色草坪,几颗树冠很大的树,遮盖出一片片树荫,深处一座白色的二层建筑,旗杆上飘扬着国旗,领队告我这就是汤加国王居住的地方了。给我的感觉是休闲幽静,安详平和,没有丝毫的庄严和威武。后来从媒体上得知,这里有个习俗,新婚的新娘都要先经过国王的幸临。年迈的老国王到80岁时,一天最多排队的等候的新娘有80多人呢,国王确实够累的。
我们又向城市的西北方向走去,哪里有汤加特有的景色。走进道路两边都是茂密大树,晴朗的天色变得阴暗了,树上落满了个头巨大的栖息乌鸦。乌鸦是王国的神鸟,不能影响他的生活,更不能扑捉,乌鸦们时不时发出伸懒腰的“哈气”声,很渗人。再向前走就听到有节奏的巨大的闷声,像群狮齐吼一样低沉震人胸膛,走进才看清那是海浪拍击岸边礁石的声音。这是汤加特有的奇观;蔚蓝色平静的海面,没有惊涛骇浪,海里的涌层层地涌向岸边,突然从礁石的缝隙中“轰!”地一声喷射出来,有四五米高,喷射的水花连成一道天然的喷水墙,在阳光下,还映射出一道道彩虹,类似人工音乐喷泉一样此起彼伏。我想如果赶上台风,不知道会是多么壮观的景象。我不敢久留,因为那巨大的喷射声音,低沉恐怖如同群狮齐吼,不仅显示着晶莹温柔的海水,还潜在那么凶狂的另一面,自然的力量深不可测呀。
返回的路上我看到远处广阔的草坪中间,有座类似教堂的建筑,暗红色的墙体配上白色的窗套,格外醒目。我问领队那是什么,他告我在岛国上有很多这样规模不大的建筑,是教会建的学校,岛上的贫民子弟,都可以免费在哪里获得小学文化教育。我想,天主教的教士们也真伟大,两百年来他们远离家乡来到这太平洋岛国,给这里土著人民带来了文明。在我记忆的教科书中不是说他们奴役这里的黑人,掠夺他们的财富吗,看来我受了片面的教育。
在汤加前后居住了六七天。这里的人民生活在平静祥和的气氛里,无忧无虑的度过每一天,给我留下深刻印象,也许只看到了表面吧。这里是世界上“以肥唯美”的国家,棕红色皮肤的妇女个个肥胖得出奇,比中国的胖女人的屁股都要大出一倍多的臀围。她们身着色彩艳丽的长袍,或赤脚或穿拖鞋。每天我都会见到像参加婚礼的吹吹打打的队伍,他们头戴花圈,肩披花环,其中队伍中都会有几个人肩扛着整只烤小猪,其他人手捧着面包,各色水果和不知名的食品。男男女女浩浩荡荡进入一个院落,大家在哪里欢歌畅饮,饱食美餐。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风俗,好像在这不大的城市里,不可能每天都有人结婚吧?不知是什么理由,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的场景。由于自己心情复杂,也没有打听,只是默默地看在眼里。
到移民局历经照相、填表、谈话很快就完成了手续,接待我的正是在机场给我盖章的女移民官。两天以后我兴奋地拿到绿色皮的汤加护照,我也算是英联邦国家的公民了,自然心里很高兴,心想就是长期生活在这个半原始的汤加王国,估计也没有生存的问题,面包树和海里的海鲜,各色热带水果,足以生存,饿不死我。
按要求,我们必须经过一次出境再返回,这本护照才算激活。于是我们使用汤加护照集体前往最近的一个太平洋岛国---斐济。
斐济
从汤加乘飞机到了斐济唯一的国际机场的所在城市--南迪,它位于斐济岛的西南端。在那里又乘出租车前往首都苏瓦,路上要走约2个小时的车程。一到苏瓦就看见了现代都市的景象,柏油马路,十几层高的写字楼和现代化建筑的宾馆,街道上鱼贯的汽车,仿佛又回到现实的世界了。
我们住在一个公寓式的宾馆,开了一个三房两厅的房间,正好可以安排下我们七人。这种宾馆类型我第一次见,房间里居住的设施齐全,连厨房用具也齐全,就像住在人家一样,和标准式房间的宾馆就是不一样的感觉。
我看到厨房橱柜显眼处,贴了个告示,中英文对照,上边写着:禁止大火油锅炒菜,以免造成污染。我一看就感觉这是针对华人的规定,看来华人的饮食习惯“油锅爆炒”,在国际上很不得人心,确实油烟污染很严重。十年后我才从国内杂志上知道油烟中含有大量致癌物质,有害健康。
斐济是和中国有外交关系的国家,这里居住的华人很多。记得妈妈单位就有派驻斐济的工作人员,还是妈妈要好的同事。我们在市中心一间大陆华人开的四川饭店吃了川菜,可以说有华人移民的地方,就有川菜可以吃到,川菜真是打遍世界。但是他们的川菜往往都西餐化了,为的是适应当地居民的口味和习惯。饭后参观了一个大型商店,买了几件小纪念品,它们日后都挂在我居住的地方,无论在深圳,在广州,还是在石家庄,我都把它们挂在墙上,有个美好的回忆。
两天后我们返回汤加,进出关使用的都是汤加护照。同行的几个人除了领队要回香港,5个人要飞加拿大,凭着汤加护照就可进入加拿大,他们准备黑在里边。他们劝我一同去加拿大发展,我考虑在美国的爸爸在等候我支援,就拒绝了,只有我一个人将独自前往美国。
在汤加首都努库阿罗法我又住了一晚,第二天六月一日上午乘飞机返回斐济的南迪,只有这个路径转机,才可以最快地前往美国。这次入境时我改用中国护照,那上边有美国的签证。
在南迪国际机场出来,我只身拉着行李走到机场旁边最近的一个旅馆,是个两层楼花园式的宾馆,在那里我选择了一个便宜的单人房,住了进去。没有人可以和我交谈,只有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闭目养神,电视也听不懂,也无心打开。这时候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感由心而生;我不会说英文,没有熟悉的面孔面对,周围谁也不在乎你是干嘛的,到哪里去。国内的单位也没人知道我的行程路线,现在在哪里。我只有向前走,这是一个唯一目标。
实在饿了,就下楼在前厅的酒吧式的餐厅吃份牛排,喝点番茄汁。晚上我在房间里和远在美国的老爸通了电话,告诉他我这里的事情办完了,正在去美国的路上,估计三天就可以飞到波士顿。老爸已经近十多天没有我的消息了,从电话中感觉到,老爸很高兴。
加拉帕哥斯群岛
第二天中午左右,我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。飞机起飞后不久就沿着赤道飞行,从斐济南迪出来不久就要把时间向后调整一天,也是很有意思的事,这是地球划分时区的缘故。所以我又倒回到五月三十号,经历一次时光的倒流。我不知道飞了多少时间,晕晕乎乎就感到飞机在降落了,睁眼一看标识牌,才知道这里是加拉帕哥斯群岛的圣多明戈,是南美洲厄瓜多尔西部海中的一个群岛,临近赤道。由于我不懂英文,所以事先不知道会在这里转机,我的心情格外紧张,担心两个半小时的候机,会出差错。我从大告示牌上记住了飞往美国洛杉矶的登机口号码,在候机厅找了地方坐下休息,真的不敢睡着。候机厅里很热,很多高大的热带树木就种在候机厅里,这在其他国家的候机厅是看不到这个景象。
我闭上眼睛养神,耳朵却紧张地听着机场播音员的声音。英文数字我还是可以听懂,我心里反复背诵着我的航班英文,一旦广播有这个航班号播出,我就奔向登机口。我强忍着时差困乏的干扰,终于等到了这个航班的播音声,我睁开眼睛疲惫地走向登机口,那时天已经黑了。
飞机在飞行中,遇到了强气流,飞机反复颠簸坠落,令乘客们惊呼,我却冷静地忍受,表现出镇静。我心里想生死由天吧,死也死在去美国的路上。
美国洛杉矶
从机舱窗口向下望去,洛杉矶的别墅式建筑,星罗棋布,蜘蛛网似的道路连接着它们。很少看见两栋连在一起的建筑,占地面积很大,人口居住密度自然很小。下了飞机就去排队,履行进关手续,从这里开始进入美国。我是用的是中国护照,上边有美国大使馆给签发的签证。移民局官员和我对话,我听不懂,我只能按我想好的几句英文说明我要去波斯顿,我哥哥在那里去世了。移民局官员看我听不懂其他问话,也就没有为难为我,把我放行。接下来是海关检查,我看几个印巴妇女,当着海关官员打开箱子,把锅碗瓢勺摊了一地,然后再收拾,很是狼狈。轮到我也照例打开箱子检查,官员先查看我的钱包,发现有5000美元现金,他大为吃惊,立刻向我伸出大拇指,表示对我大胆勇敢地持有这么多现金的一种敬佩,为了我的安全,他很职业的令我迅速收拾好箱子,赶快离开。
洛杉矶机场很大,我把机票给工作人员看,通过他的手势我知道向哪个方向走。遇到告示牌,我就站下来,查看我的航班登机口号码和行走方向,一个多小时的转机间隙,也很紧张。我拉着箱子,找到登机签票处,把箱子托运,然后拼命奔走,终于找到登机口,已经开始登机了。登上飞机坐到我的座位上,我才大大松了一口气。座位是靠右舷窗户,我的旁边坐的是个黑人女士,看来是白领,在飞机上还在看一堆文件。她试图和我拉话,我只能用简单的英语告诉她,我去哈佛大学,我哥哥在那里去世了,她深表同情。迷糊中那个女士轻轻提示我向窗外看,我看到了大峡谷的鸟瞰场面,非常壮观,在阳光斜照下,深深的沟痕交错纵横,试想如果走到大峡谷中,将是多恐怖的迷途呀。越向东飞天色就越黑了,美国时间晚上十点半左右抵达波士顿机场。
这里无需再经过移民局和海关的检查,提取了箱子就可以出机场了。我在等行李时先去出口处看看有没有公用电话,看好后回来拿到箱子,就直奔10号出口的公用投币电话。我早就备好钢镚,投进去给爸爸打了个电话,接电话的是小亦,听说是我他很兴奋,让爷爷快把电话接过去,我告诉老爸我到了波斯顿机场,在10号出口,爸爸兴奋地说:“你在哪里等我,不要离开,我去接你。要等一个小时左右。”放下电话我很自信地环视了四周,心里格外轻松,几经周折,途径几万里,终于到达了目的地——波士顿。
(下集待续)
2011年4月10日